徐定文屏退下人时,炉中炭火未熄,这道茶还未煎完。望北要备着老爷随时传召,所以并未走远,就站在门外檐下。
昨日后半夜下了一场雨,却并未带来多少清凉。徐小姐院子里的一株老槐今年开花开得早,七零八落地被雨打了不少花瓣下来,脏兮兮地黏在半干不湿的花圃小路上,看着叫人心生烦闷。
开得太早的花,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。
方才奉茶进去,望北见那疯女人佯装昏睡着,心里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看起来,老爷并不知道她早就已经醒了。那么,她并不站在老爷那一边,或许也是个受害者。屋子里章太医和老爷压低了声音在谈论些什么,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。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情。
过不了多久,里面忽然传来她略显夸张的哭声,其中夹缠着“失忆”等语。望北更加迷惘,不知道她扮失忆又是要演哪一出。
昨晚从她屋中回房,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,觉得还是除掉她比较保险。既然她自己也想寻死,正好免了他良心上的包袱,当下起身从院墙根下挖出藏匿着的毒药药材。单纯把人毒死其实很简单,难的是要让那人死得无比自然,死状不会使人往投毒上面想。他配制毒药的过程,说穿了,就是恰当地把几种剧毒的东西调配在一起,用相生相克的道理,使得毒发的症状抵消。比如其中要用到的一味白信石,直接服下立刻口吐白沫毒发身亡,但若是配合着马钱子等制成折杨柳,就能不动声色地将人杀死。
白信石不容易化在水里,需先用碱面水慢慢地溶上一天,待化开了之后,才能用作他途。出门之前,他谨慎地把溶了白信石的水装入一只青花细颈瓷瓶里,怕人误食,还特地放进柜子里锁起来。
但他忘了一条——若是有双眼睛盯上他了,再谨慎也是没有用的。千算万算,他算不到振西会撬他的柜子。
振西得意洋洋的举着瓶子,挑衅地斜睨着他,高声道:“老爷,就是要太医大人在才好!望北他想投毒!”
“你翻我东西?”望北攥紧拳头,强忍住把毒药当场灌进他嘴里的冲动。
振西肆无忌惮地答道:“是又怎样?事有轻重缓急,投毒可是要杀头的大恶。君子是不该偷他人之物,但信陵君犹窃符救赵,为了老爷夫人,我学一回信陵君又何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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