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之後,我就被送进了看守所,除了所方安排的日常作息,还有偶尔被提领侦讯、出庭之外,我什麽事都不做,只是整天靠着墙、闭上眼,安静地坐在床上,不发一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里,我没有名字,只有一串数字作为代号,但这一串数字其实只是所方的用法,更多的时候,我被称作茧人,被称作杀人犯。茧人和杀人犯的标签狠狠地烙印在我的身上,但是我却意外地不痛;我被限制生活失去了自由,但是我却意外地没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,任何会影响到受刑人的资讯,包括报纸和书籍,都是不能被送进来的,还有一遇到大事情就会二十四小时播放的新闻和广播,也是不允许出现在这里的,最重要的是,根本就没有人会来看我,所以完全不用担心那些东西或消息会送到我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不见外面那些鄙视的眼光,听不见外面那些不堪的辱骂,甚至连虫茧案报导的进度、社会是不是产生了舆论和愤怒、茧人有没有引起更大的漩涡,这些,我全都不知道,只知道每次我被提领出去的时候,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媒T,这就是我与外界,仅剩的接触。

        起初,我并不排斥这样的生活,说不定在我的认知里,我还觉得这样的生活「很好」。因为这里很安静,安静到我不需要去承受那些太多、太重的东西,我只要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渐渐地,我发现我只能是「一个人」,被孤立的「一个人」,我才知道此时此刻,身处在这种鬼地方的我,其实是被爸妈、被社会给抛弃了。我会就这样孤独地Si去,是吗?我会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垃圾,然後Si去,是吗?

        原来,我以为只要待在这里,就能够躲避,就不需要去承受的那些太多与太重,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时候把我压得粉碎了。但我还是保持沉默,b起前些日子,在众人面前大吼大叫、又疯又闹的模样,现在的我,真的冷静很多了,又或者该说其实是我万念俱灰,放弃挣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我被移送到现在,到底已经过了多久,正确的时间我也不太清楚,只是在不断冒出新的物证事证,在我的冷漠无情、不屑反抗被解读成了不知悔改、无法教化,在一审、二审纷纷判决为Si刑之後,我大概也知道「Si亡」就是我唯一,也是我必须要通往的尽头了。不过很讽刺的是,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,感觉到了我人生中,除了李有珍,不曾有人给过我的东西,那就是别人对我的期待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於我的Si,大众寄予了很强烈的「期待」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我有没有心改过,不管我是在什麽情况下成就了茧人,他们都不会原谅我,也不会饶恕我所做的一切。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要听我的解释,只是一昧地想着要制裁我、消灭我,好让这个社会快一点回归宁静,但是他们全都忘了,烙印在我身上的茧人和杀人犯的标签,是他们亲手替我贴上的……

        「田以翔,会客。」管理员突然喊了我的名字,而且还打开了房间的大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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