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师父呢?能问问她有什麽好办法吗。」我问。
「师父的二胎这几天就快生了,不便打扰,如果你实在心里不舒服,不如也回老家来,也许师公有办法。」
我一窒:「你不是说他云游去了吗?他在山上?」
「听别人说他几年前回来过。说不定能找到?」
我有点犹豫。倒不是在扭捏,只是担心师公会因为讨厌我而拒绝帮弟弟的忙。谨同听了哭笑不得:「师公什麽时候讨厌过你。而且就算是这样,他怎麽可能为难一个小孩,你把他当成什麽人啦。」
对,是我小人之心。但君子之腹也得是从容不迫的人才独有的余裕。
我虽然常常一副心如止水的Si样,但那也不过是知道想要的东西多半不可得的自暴自弃。命我是不稀罕,可也不是谁伸手来偷都行。拿了的,就得还回来。程蝶衣不是也说了,说好是一辈子,少一年,一个月,一天,一个时辰,都不是一辈子。我也是。拿走一分钟,就得还我一分钟。少一秒也不行。
这天夜里,我久违地梦见了继父。梦里的我仍是8、9岁的样子,他蹲在跟前帮我系鞋带。我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烟草味,知道他想问什麽,先一步回答他说:「你们想结婚就结好了,我自己会系鞋带,不用讨好我。」他并没有被看穿的窘迫,顺势盘腿坐在地上仰视我,用破烂的中文说:「不,我要讨好你。你想要什麽。」我指着他的x口内袋,里面有一块80年产的汉密尔顿怀表,是他考上大学时父亲送他的礼物。价格不菲,含义深重,我是明知故问。他却毫不迟疑掏了出来,说:「如果你答应我会好好保护它,就送你。但是有我名字。你不介意吗。」淡金sE的表壳下方,刻着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花T字。我接下怀表,被重量吓了一跳,烫手似的推还给他,说不稀罕。他笑说没关系。以後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他也送我好了,也不一定上大学,如果当厨师就送刻了我名字的厨刀,如果当旅行家就送绣了名字的登山包。
当然,这句话後来也没有实现。
清晨,我一头乱糟糟地醒来。又打电话给谨同,说等一会儿就带着弟弟回老家去。他顿了一下,像是意识到什麽,也没点破,只说:「正好还没过头七,回去送太姥姥最後一程也好,至於别的事,不要太过钻牛角尖了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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